作者:陳維恩
一個不了解當地文化的宣教士,便無法清楚傳遞福音。
「來,把我手上的檳榔嚼下去,如果你真的想學會我們的語言,只要你開始嚼檳榔就沒問題了!」
在巴布亞紐幾內亞的部落時,我們投入在語言與文化學習的時間,長達整整3年。誠實說,那段日子真是辛苦!沒有課本、沒有補習班,只能如孩子牙牙學語般,一字一句的慢慢學。如果「嚼檳榔」真能讓我奇蹟般學會島上的語言,要我吞一百顆、一千顆我都願意。當然,在我客氣地嚼了幾顆檳榔後,語言能力毫無長進,最終還是得面對現實,腳踏實地的花時間、下功夫把島上的語言學好。
「熱情參與跨文化宣教」非常好,但每個想要走出去傳福音、建立教會的人,都應當要能精通當地語言。這是一個長時間的投資,必須在有工具、有訓練、有紀律之下,方能完成。與此同時,教會端對「學語言」的看重也相當關鍵,應當慷慨地把宣教士前往工場的頭幾年,無條件的釋放給宣教士專心地學習語言。然而教會往往因為急於在最短的時間內看到成效,逼得宣教士只好跳過語言學習的階段,反而嚴重拖累了大使命的完成。
在 Radius 10個月的訓練中,學生們需要花很多的時間學習,並實際操演許多在跨文化宣教工場上會面對的問題,包括文化適應、發展識字課程、聖經翻譯、團隊服事、教會建立、福音本質……等等,但在眾多訓練內容裡,宣教士的語言學習訓練是非常核心的區塊。
為何有流利的語言能力對於傳達福音如此重要?原因有三:
1.沒有流利的語言能力,將造成福音信息被誤解:
在哥林多前書第十四章,保羅談到了說方言:方言必須翻出來使教會被造就,如果傳達得不清楚,對教會能有什麼益處呢?為了清楚說明,保羅用語言打個比方,他說:「同樣,你們所講的靈語若不清楚,誰能明白裏頭的信息呢?你們就是向空氣說話罷了!世界上有許多不同的語言,而沒有一種語言是不表達意思的。要是我不明白那種語言,那麼,使用那種語言的人對我來說是外國人,我在他眼中也是一個外國人。」(林前十四9–11,新譯本)
保羅清楚說到:如果對方不懂你所說的,對他而言,你就是一位外國人罷了,對你來說亦是如此。如果一個外國人,用著聽不懂或不清不楚的語言來傳講福音,那他所描繪出來的 神又是什麼樣子呢?如果我們要將福音信息清楚傳達給未得之民,我們需要的,是願意下定決心花時間、努力和紀律,來把語言學好。
宣教士若想完成大使命,語言程度停留在簡單的日常對話、上市場買菜或是活著就好是遠遠不足的。如果有準備委身跨文化宣教,你的目標就是要達到能與當地成人深入談話,精準表達抽象概念的語言程度。
為什麼我們要把標準訂得那麼高?是我們特別喜歡學語言嗎?恕我直言:「絕對不是!」我認識99%的宣教士都直接表達了對語言學習的痛恨。但一想到福音被誤解的後果如此可怕,就是再辛苦,也必須讓語言達到精通的程度。
猶記7年前,福音課程結束、當地的初代信徒誕生後的隔天早上,一群年輕人在我們島上雀躍地跑來跑去,四處分享著:「我們聽到了最好的消息!耶穌替我們昨天、今天,還有明天以後的罪死了,從今以後我們可以毫無顧忌的犯罪了,因為耶穌基督已經替我們把罪贖了!」你能想像如果當時的我們語言能力零零落落,無法把福音重新解釋給這群年輕人聽,現在的教會光景會是如何嗎?
2.學習語言與了解文化的絕對關連:
1885年,英國體育界著名的劍橋七傑抵達中國,開始參與中國內地會的宣教工作。當他們和戴德生一起航行在漢江上時,施達德(C.T. Studd)、杜西德(Cecil Polhill-Turner)和杜明德(Arthur Polhill-Turner)3人將他們的中文文法課本放在旁邊,他們不打算好好的學習,反而懇切地為自己能得到說中文方言的能力禱告。
當時戴德生毫不客氣地訓斥這些剛到工場的宣教士:「撒旦有太多的方式,可以讓中國人拒絕福音。就算我可以大手一揮就把中文直接置入你們的腦袋,我也不會這麼做。」
戴德生知道語言的價值。為什麼會這麼說?因為能夠說著4種流利方言的戴德生明白,學語言的過程會幫助宣教士清楚了解語言背後的「文化」。一個沒有精通語言的宣教士,無法了解當地文化,而一個不了解當地文化的宣教士,便無法清楚傳遞福音。
學習語言不僅僅只是每天吸取文字的知識而已,宣教士在過程中,所經歷的事情、所走過的土地、所吸的每一口氣、所建立的人際關係、所面對的異鄉情懷、所觀察的民情風俗,這些就是所謂的「道成肉身」的服事。沒有精通當地語言的宣教士,永遠還是一個「局外人」,無法深入世界觀層面來與當地人對話、傳遞福音。
3.沒有理解文化和語話的結果往往變成混合主義:
如果可以將「混合主義」(syncretism)稱為一種宗教,它無庸置疑會是世上最普遍的宗教。無論是伊斯蘭教、佛教、天主教、甚或是基督教,在這些主流宗教的正統信仰制度之中,總是潛藏著各樣民間信仰或泛靈論的影子。在所謂正統宗教的信徒之中,還是存在如惡魔之眼、亡靈日、魔法、俗療法、神靈、祭祖和其他所謂的民間習俗,難道你以為基督徒在混合主義上能倖免於難?可惜事實絕非如此。
令人難過的事實是,在許多宣教工場中,那些宣教士所稱的「基督徒」,並沒有完全理解他們的信仰所是。大部分的人聽到那些聖經故事所說:「神能把海水分開、醫病、祝福,並且還能餵飽成千上萬的人」都會興高采烈地接受,但是對於人類的墮落、罪、十字架的救贖,聖靈的工作與成為基督門徒的代價等,其理解卻是微乎極微。在他們眼中,耶穌不過是眾多能夠帶給他們更好生活的神明、或能量、或靈魂之一,但他們不曾認定耶穌是「唯一」的真神。當福音被混合、同化後,那就不是真正的福音了。
「混合主義」往往產自「速成」,而「速成」又產自「實用主義」。宣教士為了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有「結果」,因而忽略了語言學習的重要性。是的,在跨文化宣教上,透過翻譯能夠馬上看見效果,但往往幾年之後,宣教士才會發現:原來當地的「基督徒」把原本的宗教混入福音之中,而宣教士卻要花上更多的時間,才能處理與解決這些信仰的誤解。
沒有精通的語言能力,就沒有精準的福音傳遞,也沒有道成肉身的見證,更無法建立成熟的教會。
當宣教士放慢速度,下定決心學好當地的文化,這所謂「慢的路」,其實是完成大使命最快的方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