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：康來昌
「兩國論」是奧古斯丁打下的基礎，因為在羅馬被蠻族入侵後，社會上就流行一種想法：「我們國家原來何等的強大，怎麼會越來越弱？有一個理由就是自從基督教以後」。羅馬最強的時候是耶穌生的時候，就是羅馬帝國，凱撒奧古斯都開始的時候。但耶穌的教義、基督徒的倫理生活，慢慢滲入羅馬社會，基督教力量越來越強大，羅馬那種尚武、強盛、進取的精神就慢慢腐蝕掉（尤其被基督教那種這世界要結束的末世觀腐蝕掉），所以羅馬就越來越弱，甚至被攻陷了。
不過那時普遍的民心不會去研究這麼多思想層面，只覺得「我們以前拜那麼多神，拜得那麼強大，現在這麼多人拜獨一神，卻越來越弱，我們還是回到原來吧！」。奧古斯丁就寫了一本很有名的《上帝之城》，這書原是針對別人對於「羅馬是因基督教而衰敗」的攻擊而寫。他說，「羅馬因自己本身的墮落而衰敗，本身的道德不好而衰敗。基督教不但沒有造成羅馬的衰敗，反而如果不是基督教，羅馬早就腐化、亡了」。不過這個護教的部分可能也不是奧古斯丁的重點。
這跟我們今天的信仰也有關係，就是靈恩派常常會說：「台灣災難這麼多，都是因為拜媽祖什麼的」。有些牧師講這些話是很勇敢，我完全同意，是合神心意的話，因拜偶像是得罪上帝的，每個基督徒都應該這樣認定。但這話卻不能講的，你怎麼能在這麼多拜媽祖的人裡說媽祖害你怎麼樣，你能舉出實例嗎？你能舉出統計的數字？舉不出來的。你很難說因為我們做了某件事就造成了什麼樣的壞結果或好結果。人間的東西、神學的東西，很難這樣連結的。
我承認這個世界的錯誤都是拜偶像、遠離上帝來的，奧古斯丁也是這樣講，但在這罪惡世界我們不太能夠馬上看得到一個直接的因果，事實上幾乎看不到。
奧古斯丁說，基督徒跟非基督徒同時一起生活在這世界上。這也是聖經裡面的話，包括耶穌說的撒種的比喻，麥子和稗子在田地、在世界一起生長。是分開的，絕對有兩個不同命運，但現在稗子和麥子很像，不大能分得出來。在世界上多少也可以分辨一下，但終極的分辨是主再來的時候。這兩種，奧古斯丁就說成兩座城。他說世界上有兩座城，書名就叫《上帝之城》City of God。
奧古斯丁要表達的是，世界是由兩座城組成，第一座城是該隱建造的，也把後來所有抵擋上帝的世界都放進去。第二座，當然是上帝建造的，也是上帝的兒女在裡面一起建造的，那就是神的城。該隱的城（或人的城、魔鬼的城）裡充滿了惡人、不信上帝的人，但也因著上帝的恩典，充滿了各式各樣的優秀，包括藝術、文化等等。
的確，信仰純正的基督徒，從來不會覺得這罪惡、墮落、抵擋上帝的世界是一無是處的，我們會說這個世界很多的美麗、優秀和美好，不管在自然界或人文界都是這樣。這聖經也有講。
奧古斯丁說這兩座城在一起生活，一個是神的城，一個是人的城。兩者不同的地方只有一點，神的城裡面的人愛上帝，人的城裡的人愛自己，這就讓他們有永恆的分別；不過一直到主再來的時候這才分得開，現在都混在一起。現在我們基督徒是神城（或神國）的子民，但我們也住在人的城裡。這世界上只有基督徒有雙重國（城）籍。
注意，成為神城的人，是因為他領受了神的愛，裡面有對神的愛，而不是因為他身上有什麼標記、血統，這是我們基督教很重要的。所以我趕快要提醒：不是因為你有猶太人的血統就是神城的人，不是因為你爸媽是基督徒，你就是神的兒女，跟血緣一點關係都沒有，跟任何東西一點關係也沒有。也不是受了洗就成為神國的人，受洗的人多得是地獄裡的人。只有一個，你心裡是否有上帝的愛。或用改教運動喜歡講的，你心裡是否有對上帝的信，信主的就在神國裡面。
這「兩國論、雙城記」，另外還有一個名稱「雙劍論」，都是在教會歷史上產生的。「雙劍論」根據聖經是耶穌被抓之前說的話，「以前叫你們不要帶刀，但現在要賣衣服買刀。他們說：請看！這裡有兩把刀。耶穌說：夠了」（路廿二36－38）。教會歷史上就在討論這兩把劍（或刀）是什麼劍，為什麼又夠了？結論是，這兩劍跟兩國、兩城是一樣的，一把是屬靈的劍，神把他放在教會的手裡，一把是屬世的劍，神把他放在該撒（政府、國家）的手裡。
我還是需要一再提醒，這兩把劍、兩個國、兩個城都在上帝的掌管之中。兩城，一個神的城，一個人的城；兩國，一個基督的國，一個魔鬼的國。兩劍，一個劍是正義和平，但沒有強制力的劍，那劍是福音，是聖靈的寶劍，不會殺人流血，如果有，是讓你破碎、信靠耶穌。另外一個劍就是會殺人的，是羅馬書第十三章所說，「他不是空空的配劍」，這劍在政府的手裡，聖經講得很清楚，他是審理我們的。
神的國這個觀念，通常我們是瞭解成：神權柄所在的地方。地上國家的產生也在上帝的創造、管理之中，上帝的權柄所在就是上帝的國。因此，整個宇宙你可以說都是神國，因為整個宇宙，包括天堂、地獄，沒有一個地方不被上帝完全掌管。
這兩座城的人生活在一起，麥子稗子那麼近，因為我們是人，所以我們就有混和、含糊、不準確的地方。我們有的時候很像在神國裡的公民，很多時候我們又像魔鬼（彼得就被耶穌說過）。我們的身分目前實在不大看得清楚，同樣我們也會看到最後是下地獄的人也有過很光輝的時候，我想猶大就是。
這兩個國在一起，上帝在神的國裡是用福音在治理，上帝在人的國裡是用律法在治理。所以對不信主的人，神的要求就是外在的守法就好。用個最簡單的例子，一般的法律都只能處罰看得見的罪行，如果我看到婦女動了淫念，如果我走過銀樓看見裡面的珠寶，動了貪念想要搶，沒有警察能抓我，因為只有想，這不是罪，沒犯法。
在這人的世界裡，神管的是外在的行為，你心裡恨人沒有罪，除非你那恨意、貪意或淫亂之意有行出來。但神對基督徒要求的，除了外在的行為外，更重要的是你的內心，你外面沒有犯姦淫不夠，內心還要聖潔。
也就是說有兩座城，神有兩種管法，這一點希望我們能夠記得。
（2015年1月成人主日學「實用倫理學」，呂琪整理。本系列已刊載完畢）
